凤小姐

凤小姐是我娘家弟媳。

掐指算来，凤小姐嫁到我娘家差不多有20年了，真真是年华似水，岁月如刀，当年的小姑娘已过不惑之年。

我有时会向别人炫耀一下这位娘家弟媳，特别是身边有人跟婆家人相处不好时，跟他们讲讲凤小姐是怎样把“多年的媳妇熬成女儿”的故事。

凤小姐能让做姑子的我认可，自然离不开她对公婆的好，是一个孝顺的媳妇。我妈爱唠叨，那在当地是出了名的，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。比如傍晚时分，她认为光线尚可，如果谁把家里的灯打开了，她就会很生气地“叭”一下把灯关了，并洋洋洒洒说上很多话，什么坐吃山空还不懂节约咯，什么天还这么亮你又不是瞎子咯。凤小姐对于母亲这样，早已习以为常，从不当面说她婆婆半句，让人不得不佩服。

她对公婆的好，经常让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。还记得父亲在医院里的最后那段时光，大小便全拉在身上，她与母亲两个一起给父亲换尿不湿，擦拭身体，全然忘记自己是媳妇，忘记她公公还有两个女儿在旁边想帮忙却使不上力。老人在病床上久了，想要翻动或者挪动一下，陪护的人要费很大力气的，因为病人完全使不上力，我当时有试过一次，忙得大汗淋漓，却始终没挪动老爸半分。而自幼干农活的凤小组，小小的身板却似乎有着无穷的力气。当然，她让我感动的远不止是有力气，是那种不嫌老人脏，不怕老人折腾的孝顺心。

凤小姐能得到大家的认可，还有一点是人非常勤快，能讨老人的欢心。我经常想，同样是乡里媳妇，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。我们那地方，嫁进来的女孩子大多是公公婆婆种菜，媳妇去地里摘菜，家里田是哪一丘，媳妇都认不准。可凤小姐呢，一听到我妈说家里菜要淋肥了，马上就会去化粪池挑大粪淋菜，弄得一身又臭又脏，经常被村里媳妇们“诟病”，说她是傻大妞。我妈最喜欢去山上弄柴火，我回家经常被她抓“壮丁”，当然我是纯陪的那种，而凤小姐呢，不但要陪，而且要当有力助手。我妈只负责把柴火棍棍收集，把用做引火柴的松树叶子捆好，肩挑手扛运回家那就是凤小姐的事，看到她小小个子挑起大几十斤的担子，连男同志也向她竖起大拇指。她是真舍得吃苦，且能顺着老人的心意，所以我妈从来不说她的半句不是，逢人便说她这个媳妇好。

我弟脾气不好，在家里喜欢独断专行，有些大男子主义。作为长姐，我都担心他哪天会把凤小姐气跑。但20多年来，吵架拌嘴时常有，但离家出走没一回。去年房子重新装修，用了不少钱，还欠了不少债。可老弟头脑发热，围院子栅栏时，硬要把平地的一段也围上，因为装修房子还欠了不少工程款，对于多围那么一段，凤小姐一直是反对的，她说少做那一段，就可以少欠人家4千块，可“胳膊拧不过大腿”，无论她怎么说，她老公就是一意孤行，不肯听劝，为此她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。我打电话做工作，说已经做了就算了，别生气了，毕竟家和万事兴。她当时在气头上，根本就不认可我这个和事佬，说以后不管钱了，家里做任何事都不用跟她商量了。我以为她真的生气了，谁知等我周末回去的时候，两个人就没事人一般和好了，害我白担心。

上周日回娘家，凤小姐兴致勃勃地向我展示她最近拍的抖音，有生活片断，有工作状态，还有一些拍同款唱歌的，像模像样。我其实很想知道她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哪里还有这闲情雅志。她在花明楼镇上打了一份工，二班倒的那种。早班是上午8点开始，下午4点结束。下午回到家里洗衣做饭，偶尔晚上还抽时间出去玩会小麻将。晚班是下午3点开始，晚上11点才下班。不管刮风还是下雨，抑或是下雪或冰雹，她都要骑上她心爱的小摩托“狂奔”5公里回到家。上晚班时，上午她是在家的，当然在家不能闲着，因为要陪婆婆做事。比如现在是摘茶叶的季节，那她就要陪婆婆去附近那些废弃的茶场摘茶叶。遇上婆婆种菜，那她得负责挑肥担水，反正婆婆干什么，她都要相陪。

跟凤小姐做姑嫂多年了，我经常说，她更像我妈的女儿，传承着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，而我们就像长了刺的媳妇，经常惹娘生气。也许这就是我们对凤小姐的最高评价吧。（王晖）